第(1/3)页 没有见过尸体腐烂的人们也会对它的形态有些粗略的想象——最直观的,就是‘腐烂’这个名词。但实际上,腐烂有很多种状态。 死亡后的腐烂只是其中一种,更为可怕的,则是发生在将死未死之人身上的腐烂。死人不会在意自己是否疼痛,但还活着的人,却能感受到那种生机逐渐消逝的可怖。 就好比圣吉列斯眼前的这种。 一具还活着的腐尸——真切地存在于他们眼前,存在于一个远远称不上是王座的地方。 他瘦小的身体蜷缩在那所谓的王座中间。仅剩的枯瘦肌肉变得黏腻不堪,粘稠的汁液从骨头与肌肉的缝隙之间渗了出来。 而早已失去的皮肤显然无法承担起保护它们的功能。神经虚弱地跳动,透过那勉强挂在瘦骨嶙峋身体之上的残缺肉块来看,他的内脏显然也早已经萎缩风化了。 刺鼻的腐烂气味被燃起的圣烛所掩盖了,但圣吉列斯仍然能闻到它。他还能听见仪器单调的滴滴声,粗大而复杂的线缆从黄金王座下方蔓延而来,插在他残缺腐败的身体之上,维持着他的生命。 一个将死未死之人。 一个苟延残喘之人。 +啊,这真是一场奇妙的见面。法师,好久不见,我注意到,你此次不是孤身前来的......+ 王座之上的腐尸用灵能震颤了空气,模拟着发出了他原本具有的声音,居然还带着点笑意。 他没有直接选择使用灵能通讯,而是选择了这种较为费力的方式,或许是因为灵能通讯的声音太过冰冷了吧。 他不想用这种声音来和他们交谈。 “好久不见,陛下。”法师优雅地行了个礼。“您看上去似乎状况不错?” 将死未死之人用灵能震颤了空气,哈哈大笑起来。 +你的幽默感果真异于常人,我这副模样,也能谈得上有所好转吗?+ “至少我希望您可以有所好转,请原谅我蹩脚的笑话......我不知该如何开启这场对话,那么,您需要我为您介绍一下吗?” +我想,不必了,法师。我虽然已经不再具备有视力了,但仍然能认出来他们的模样......灵能真是方便啊。唉。我反思了自己的错误,但已经没有挽回的机会了。+ +那么,你们好,伏尔甘,察合台,圣吉列斯。+ 伏尔甘凝视了他一会,随后一言不发地移开了视线,脸颊两侧的线条紧绷无比,咬肌的运作表明他正在折磨自己的牙齿。 而察合台,他则缓慢地行了一个天鹰礼,完全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竭尽全力用理智抑制着自己的情感,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不是‘我的父亲’,但是,在半分钟后,他的理智与情感就将彻底地混在一起。 圣吉列斯觉得自己的神经末梢仿佛在被火燎一般的疼痛,他脸色苍白低下头,不知是否该吐出那个熟悉的称呼。最终,他没有称呼他为‘父亲’,而是采取了一个听上去不应用在父子之间的称呼。 “......您好,陛下。” +疏远的称呼......但我接受了,圣吉列斯。请放松些,伏尔甘,你没有必要为发生在我身上的遭遇而感到痛心。我毕竟不是你真正的父亲。察合台......啊,你还是这样的清醒,很痛苦吧?+ 火龙之主抬起头来,黝黑的脸古井无波,牙齿却被咬的咯咯作响。简直令人怀疑他是否会硬生生将它们彻底咬碎。 可汗几乎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呜咽——但他没有。 他忍住了。 +我毕竟不是他,我是一个相似的人......孩子们,请允许我如此称呼你们。请原谅我的失态,在这里,我没有保护好你们。所以......啊,法师,我已经腐坏的泪腺居然产生了些许酸痛,这可要算在你头上。+ 将死未死之人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还故意地叹了一口气,但是,他暴露在外的,原本是声带部分的剩余肌肉却于此刻跳动了一下。他虽然自称为‘相似的人’,却仍然称呼他们为孩子们。 法师没有说话,只是扯了扯嘴角,那表情似乎是一个没有形成的微笑。 这似乎不仅仅只是个玩笑那么简单。 这具身体似乎还没有忘记它的本能,但那些曾经涌动不休的超凡生命力如今已经彻底远去了——诚如混沌所言,人类的帝皇已经彻底成为了一具腐尸,缓慢地死亡,苟延残喘。 他的高贵形态已经彻底被毁灭了,再无回归的可能。 圣吉列斯在恍忽之间得知了这些真相,还隐约地透过相似的思绪窥见了这个将死未死之人隐藏起来的情绪——比如,他那隐藏在柔和声音背后的无边疼痛。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