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揭竿而起-《桃花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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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章曰:红旗军首役尝胜果,程二牛头功擒县令

    新桥镇桃林村。

    方乐检阅着眼前自己的这支队伍,锐利的目光从众人的脸上和身上缓缓扫过,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虽然装束不整,衣衫褴褛,武器不全甚至有很多人是赤手空拳,但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十足的激情,兴奋的表情一览无余,似乎长久以来因为旱情食不果腹饥肠辘辘,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的斗志。顾连、马林义、王显、成大龙、刘宝山、刘宝海更是精神抖擞,英姿飒爽地站在队伍的最前列。

    今天是腊月十五,众兄弟约定起事的日子。

    黄昏时分,太阳已经渐渐落下了天边,晚霞是一片猩红的颜色,大地因为这种壮烈的色彩辉映,显得格外凝重肃然。秋风在萧条凄凉的祠堂前掠过,一片片枯黄的树叶飞上祠堂的屋顶,落在长了些小草的黑瓦上,转眼又被一阵风刮下来。一杆红色的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发出响亮而持久的裂帛之声。伴随着几声单调嘶哑的叫声,盘旋在空中的一群大鸟舞动着宽大的翅膀,不停地上下翻飞,像是惊异于这数千人的聚集,久久不肯离去。

    就在刚才,方乐安排所有人吃上了一顿饱饭。成大龙甚至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几十坛烈酒,分给大家喝了个畅快。场面一时热烈,大家像是提早过了一个年。

    “各位弟兄,乡亲们。”方乐跳上祠堂前的大石墩,大手一挥,偌大的祠堂前的广场上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官府横征暴敛,鱼肉百姓,有钱人夜夜笙歌,穷苦人卖儿卖女,贪官污吏更是如狼似虎。整个睦州现在是饿殍遍野,面对如此严重的饥荒,朝廷不闻不问,我们已经没有生路,与其这样活活饿死,不如放手一搏。”方乐声如洪钟,铿锵有力。

    方乐大声吼道:“大家说,怎么办?”

    他高大健壮的身躯如同一座铁塔矗立在众人面前,在夕阳的余晖里闪现着动人的光辉。透亮红润的面庞,熠熠发光的眼神,高举的双臂显示出他的坚毅果敢。

    “我们反了!”马林义振臂高呼。

    “反了!”众兄妹齐声回应。

    “反了,反了。”人群中发出一阵怒吼,巨大的声浪在向来寂静无声的村落里回荡,震耳欲聋,经久不息。

    “好!”方乐大声喊道:“我们现在就整队出发,今夜杀进青溪县城,把县衙翻他个底朝天。……我们要拿狗官们的血来祭旗。我们这支队伍就是救百姓于水火的红旗军。”

    “红旗军,救灾民!”“红旗军,救灾民!”数百人的怒号在空中回荡,此起彼伏。

    队伍开拔。方乐、马林义带着百十号人走在队伍做前列。顾连、成大龙殿后,他们身边是推着小车、挑着扁担的粮草队,其他五个兄妹则带着大队人马行进在整个队伍的中间。

    方乐一边走,一边回头张望。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自己带领的这支人马正在急速行进。队伍逶迤绵延,足有几里地长。方乐注意到,不断有路过村子的百姓出村观望,还有不少人陆陆续续自愿加入队伍之中。

    方乐心潮起伏,热血澎湃,胸中如有一股激流在不断涌动,令他浑身都充满着力量,他望望身边的弟兄,他们一个个热情高涨,兴高采烈,仿佛他们不是前去参加一场殊死的搏斗,而是去出席一场盛宴或者赶赴一场轻松愉快的演出。从他们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惊慌,找不出恐惧、胆怯的影子。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方乐在心中暗暗地喊着。他十四岁起就同父亲一道贩卖私盐,走南闯北,见到了这个世界上太多的丑恶和不平。达官显贵们的奢靡贪腐与普通百姓们的饥寒交迫,形成鲜明的对比,深深震撼着他幼小的心灵。朝廷规定了盐钞法,所有贩盐的商人必须凭盐钞运销食盐,这些被称作盐呆子的盐商们备受各路官府的欺凌,日子都不好过,更不消说他和父亲这种贩私盐的盐枭了。贩私盐是违法的,一旦暴露被抓,轻则收监重则判刑。但是要糊"kou huo"命就要铤而走险,过那种刀尖上舔血的日子,盐官们的严厉盘查,让盐枭们一年到头总是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三年前,父亲走货时不慎被发现,因为掩护自己逃生而被盐官活活打死。他记住了父亲留给他的最后一个眼神。他的心中充满了对这个丑恶世界的无比仇恨。他发誓一定要为父亲报仇。后来,他断然放弃了贩私盐的生计,辗转来到了睦州,与顾连等人相识并义结金兰,相约同生共死。他暗暗积聚力量,不露声色,韬光养晦,为的是有一天能石破天惊地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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