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风神飞廉的血脉劫持夏桀之子-《山海经密码(全5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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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其羽道:“你乖乖束手就擒,我办完事情好早点回去。”

    桑谷隽大声道:“不行!我决不能让这什么‘无陆计划’成功!那会害死很多人的。我的故乡巴国是个盆地,这个计划一旦成功,第一个要亡国的就是我们巴国。”

    “亡国就亡国,与我何关?”

    桑谷隽心中一凛,心想自己对她虽然大有好感,但那只是一厢情愿的恋慕,现在处于非常时期,必须先把正事办完。于是他高声道:“燕姑娘,你快放我下来,不然我可要出手了!”

    燕其羽笑道:“你以为自己还出得了手吗?”

    桑谷隽被狂风卷在半空无可借力,正要召唤幻蝶,只听燕其羽道:“这风是一瞬三十转,你居然若无其事,看来太小看你了。咄!大漠飞沙,一瞬三百转!起!”

    旋转风速突然变成原来的十倍!在强大的旋转中心,桑谷隽只觉得连血肉骨头都要往外散!心中大惊,忙用“千斤坠”,身体的外表裹了一层岩皮,利用重力向下急坠。燕其羽冷然道:“进了我的风轮,若还让你出去,我‘燕其羽’三个字倒过来写!”手一挥,一股风倒卷而起,竟然把桑谷隽的千斤重力托住了。再一挥,劈出连绵不断的风刃。这风刃比起有莘不破的刀罡来毫不逊色,加上旋风的助力,不多时就把桑谷隽的护体岩层劈得七零八落。燕其羽的手再一次抬起,又是三十六把风刃,却一把把斩向桑谷隽的咽喉。桑谷隽大骇。他身陷风轮之中,非但缓不出手来招呼幻兽,更无法借用大地之力,于是竖起手用土之铠甲硬挡,没挡得几下,两手便几欲折断。

    燕其羽笑道:“我这风刃用的不是自己的力量,乃是天地所赋予的煞气。只要有阴阳之气就有风,有风处风刃便无所不在,看你怎么挡?试试我的天罡螺旋刀!”

    桑谷隽只觉得一股凌厉的气息从脚下袭来,向下一望,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骇得魂飞魄散:锋芒比方才的风刃更厉害的螺旋形风刀,正沿着暴风席卷而上。桑谷隽心中微微颤抖着:“难道今天就是我桑谷隽的死期?没想到我会死在她的手上!”

    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活得太亏了!

    云海之战

    芈压指着远处的龙卷风,问道:“羿哥哥,那是有莘哥哥的大旋风斩吗?”

    羿令符沉着脸道:“不像。”又道:“怪了。无缘无故怎么会出现这么厉害的龙卷风!如果是人为的,那对方的实力也太可怕了。难道水族还有这样的好手!”

    “那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去增援?”

    “应该不用。”羿令符道,“以他们三个的实力,不轻敌的话应该还能应付得了。”

    “啊——”桑谷隽惨叫着,但回荡在这个空旷的荒漠里却没有一个朋友能听到。燕其羽道:“这片荒山夹在两大山脉之间,是方圆五百里最好的风口。我在这里实力至少提升半倍。你的实力就算再高十倍也休想逃出来。”

    桑谷隽的土之铠甲已经开始承受不住风刃的侵袭,全身如被千刀万剐。燕其羽心道:“风轮最厉害的不是风刃的锋锐,而是旋转速度。旋转速度达到一瞬五百转以后,就算那些天山剑道上的一流剑客也早就粉身碎骨了。现在已经达到一千转了,没想到他能挺住。”

    她哼了一声道:“我本想留你一个全尸,没想到你能撑到现在。我要引动昊天之风了。昊天之风一瞬三千六百转,在昊天之风里就算是岩石也要变成面粉。你能第一个死在我的昊天大龙卷风下,也算荣幸了。去吧,昊天现劫,度尽一国众生!”

    桑谷隽只觉眼前一盲,耳际一聋,鼻无味,体无触,连声音也叫不出来,知觉全无,坠入一个浑浑噩噩的虚无之中。

    七香车上,江离眉头一跳,心中浮现一种不祥的预感。蓦地眼前一亮,一座巨大的云海出现在自己眼前。

    风轮终于停息,桑谷隽也终于掉了下来。

    燕其羽低声道:“他还活着?真是奇迹。不过应该也离死不远。”

    桑谷隽此刻不但连呼吸停止,甚至连生命气息也无法感觉得到。

    燕其羽左手扬起,就要运起风刃往他咽喉斩去。此刻桑谷隽的土之铠甲已经完全瓦解,失去真气保护的肌肉暴露在燕其羽的视线中。别说风刃,此时就是水族最下层的一个小姑娘拿一块石头也能砸死他。

    燕其羽的手微微一发一收,终于没有发出风刃,心道:主人让我至少把他们中一个活着带回去,就选他吧。

    这一念之差,保住了桑谷隽的性命。

    一阵风吹过,推动燕其羽座下的芭蕉叶,向高空飞去。燕其羽心想:先帮河伯把闯天门的那个解决掉。突然一丝白色的东西随风飘来粘在芭蕉叶上,燕其羽随手要把那丝东西拨开,谁知道那丝东西却像在芭蕉叶上生了根,定眼看时,原来是一条蚕丝。燕其羽一愣,要把蚕丝扯下来,谁知道那蚕丝却越扯越长。

    她停下芭蕉叶,用力扯剥,蚕丝越扯越多,竟然扯出一大匹来。燕其羽大骇,心知有异:“难道是那姓桑的家伙?”扭转风头飞了回来一看,只见桑谷隽还是死挺在那里,面无人色,双眼紧闭,但他周围的土石却一块块踊动着,沙子仿佛活了一般一层层地把他围护了起来。燕其羽暗叫不好:“这家伙不省人事,不自觉中居然还能和大地产生共鸣,牵引地力疗伤!早知道不应该让他着陆!”风刃劈出,却被一块岩石突起挡住。待要发动风轮,桑谷隽所在的地面一陷,身体沉没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个土包子。

    同时,芭蕉叶上的蚕丝也越来越长,片刻竟然长出一百多丈长,垂了下来,向那个土包子延伸过去。等和泥土一接触,蚕丝一变十、十变百、百变千,变成上百丈长的一匹丝绸,一头系住了土包子,另一头竟把芭蕉叶紧紧缠住!

    燕其羽招来风刃,竟然只割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心中极为懊恼:“他清醒的时候输了给我,难道昏迷的时候我反而要输给他!”一怒之下,招来了昊天螺旋风刃。

    有莘不破漫无目的地乱闯。他不知道这时候江离已经找到了天门,虽然不像桑谷隽那样有过闯入三才之门的经验,但江离精通玄术,凭着水月阵上空天地阴阳之气的强弱分布,终于找到了目的地。

    “就在这片云海后面了。”正要穿越过去,突然云海一阵翻涌,一个人钻了出来。江离早知天门不可能不设防,但还是没有想到守护者居然是河伯!

    江离冷笑道:“镇都四门可越来越有出息了!居然帮水族做起走狗来了!”

    河伯东郭冯夷老脸一红,高声喝道:“废话少说。总之天门有我把守,你休想过去!”

    江离见了河伯,心中反而有了底,对自己的情况并不十分担心,却道:“说实在的,你会出现在这里真是出乎我意料。哼!这么看来水族还有外援。只不知地门、人门却是什么高人在把守。”

    河伯笑道:“你在套我的话吗?嘿!跟你说了也无所谓:把守地门的是一个火辣辣的小姑娘,人门没人把守,后面是万鬼阵!”

    江离惊道:“万鬼阵?你们哪里去找那么多冤魂?”心道:如果真是万鬼阵,只怕有莘不破过不去。不过他心志坚定,应该死不了。现在只能冀望我和桑谷隽能闯进去了。

    河伯笑道:“天山剑道上,要多少冤魂有多少冤魂。”

    “天山剑道?”江离想起一事来,厉声道:“是上代血祖!”

    这次轮到河伯吃了一惊了,“你居然知道仇皇大人的踪迹!是祝宗主对你说的吗?”江离的师父祝宗人是河伯的老上司,积威之下,河伯背后也不敢冒犯,仍称之为宗主。

    江离刚才厉声高叫原来只是试探,心中并没有底,听河伯露了馅,心道:原来上代血祖叫‘仇皇’。口中淡淡说:“我说水族怎么那么大胆!原来背后有人撑腰。你也投靠天山那人了?”

    河伯哈哈一笑。他本来不知道水族和上代血祖仇皇有联系,直到昨夜燕其羽来访方知。他被水后的玄阴心结制住后不得不臣服,心里却引为奇耻大辱。若是别人以为他投靠了仇皇,对他来说脸面上好看多了,因此乐得别人误会,笑道:“小伙子,怕了吧。仇皇大人可是和申眉寿大人齐名的绝代宗师。是那一代人里硕果仅存的一位!就是当代四大宗主来了也得执晚辈礼。你若识相就快快打道回府!”申眉寿是江离的太师父,是伊尹和祝宗人的师父,上一代太一宗宗主,已经羽化多年。

    江离冷冷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抬出辈分吓人!你那个靠山龟缩在天山不敢出头,还不是怕了他徒弟?我们连当代血祖也不怕,会怕他吗?”

    河伯哼了一声。江离又道:“拦在地门的那个小姑娘,就是天山来的吧?区区一介使者,焉能拦住我的伙伴?天地两门我们是破定了,就看我快,还是我的伙伴快!”

    河伯笑道:“好大的口气!”

    江离见河伯脚下云浪翻腾,笑道:“召唤冥灵吗?这么快就把压箱底的本事都现出来,太早了点吧?”

    河伯笑道:“速战速决!干掉了你,我好去看桑谷隽那臭小子怎么死!”引发召唤诀,哪知他一开口,江离竟然和他一起念诀,两人异口同声吟道:“天一生水·幻!”

    那翻腾的云水竟然移动到两人中间,渐渐显出灵龟的形状。

    河伯惊道:“你、你……”

    江离笑道:“我虽是到了巴国之后才知道镇都四门,不过一法通,万法通!云日山河,俱生于太一。我既在此,冥灵未必听你的话!”

    河伯怒道:“你休想!”要把那扭曲的云水拉过来,却撼不动分毫。心中登时凉了半截,“虽说他是太一宗嫡派传人,可他才多大年纪!功力竟然在我之上!”

    江离胜券在握,正要趁势追击行动,不料一条巨尾巴甩了过来,打在七香车上,竟然把他震了出来,七香车歪在一边。江离轻飘飘立在云海上,还没站稳,一条血红的蛇信卷了过来,舌信后面是一条巨蟒腥臭的毒牙!江离一闪,没有完全避开,被蛇信打中左腰,蛇信上竟然也有剧毒!剧毒腐蚀了他的衣服,慢慢侵入他的皮肤,侵向他的骨肉。那边蛇尾一扫,把七香车打得四分五裂,跌落在云海中。

    七香车散开后,拉车的木马通灵,展翅飞了过来,负起江离逃向空中。待离开巨蛇的攻击范围,江离惊魂稍定,向下看时,只见河伯足下的幻兽虽是冥灵的外甲,却长着四脚蛇的头尾和四肢!

    河伯心道:幸好这幻兽被水后那娘们异化了,否则我今天真是一败涂地!站在龟甲上哈哈大笑道:“小子,教你个乖!爷爷这头幻兽叫禺强!不是冥灵。”

    江离在空中呆呆看着禺强,突然怒道:“这分明是冥灵!是谁把它毒化成这样的!难道是你?”

    河伯笑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江离怒道:“我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人!九天幻兽乃是另一个世界的生物!它们远跨空间而来,以我们的生命之源在我们这个世界暂时存在着,借给我们超越人类极限的力量,不但是我们的朋友,甚至可以说是我们的守护神!它守护了你这么多年,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你居然毫不心疼,你还是人吗?”

    河伯涨红了脸,老羞成怒道:“这是我的守护幻兽!用不着你管!禺强,上!”

    禺强一声吼叫,云海慢慢被污染成一片毒海。一道道的水柱激喷上来,江离站在飞马上左右闪避,被几点水珠溅到,衣服腐败,一股阴寒透过皮肤直袭肺脉,心中大惊:“这阴毒这样厉害!是了,冥灵就是给这股阴毒异化了。而这股阴毒又借了冥灵的力量令毒性千百倍地增强。”说着向下一望,只见整一片云海都给阴毒污染了,心中又转为大怒:“我若发动雷咒准能马上电死这个可恶的河伯,但雷震之后,这片云海立刻会化雨落下。以这片云海的大小看,所蕴涵的水量非同小可!这里是天下江河的发源地,一个不慎,只怕流毒万里!”心中对那个毒化禺强的人恨得牙痒。

    河伯却不容他从容应对,利用禺强之神力翻腾起一堵堵的云墙,堵住江离的去路,把江离的活动范围越限越小。

    河伯东郭冯夷大笑道:“小子,乖乖投降,爷爷还可留你一命!”

    江离冷笑道:“真不知道你这样的人品,怎能名列镇都四门!我师父当年真的承认过你是他的下属吗?”

    河伯听了一呆,似乎江离戳到了他的痛处,额头青筋暴起,嘶声竭力叫道:“镇都四门!镇都四门!我就是不明白,我的功力分明不在他们几个之下,为什么重要的事情都没有我的份?连山鬼那个娘们也压在我头上!既然不信任我,为什么又要让我坐在这位置上!哼!他祝宗人能成为太一正师,还不是命好!如果我师父也是申眉寿,成为太一正师的就不会是祝宗人,而是我东郭冯夷!”

    江离见他这一怒倒是真情流露,不由一呆。

    河伯站在龟甲上大声叫道:“冥灵被弄成这个样子,你以为我想吗?给那个臭娘们做看门狗,你以为我想吗?祝宗人看不起我,都雄魁也不重用我!我能到哪里去?我能投靠谁?没人看重我,老子就自己闯出一片天地来,给你们看看!我要成为新一代的水神!我要得到共工的力量!我要让祝宗人,让都雄魁,让仇皇,全都匍匐在我的脚下!我要让大夏王知道我才是最强的人!”

    江离冷冷道:“听你这么说,原来冥灵是中了水后的毒,你连水后那个女人都对付不了,连自己的守护兽冥灵都丢了,还敢提几位宗师的名字?”

    这句话又刺中了河伯的要害,他全身陡然一缩,又突然爆发,大声道:“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守住这天门,守到‘水之鉴’出世,守到水漫天下,守到世界灭亡!”

    整个云海摇撼起来,九道巨大的水浪山峰般从四面八方向江离卷了过来。江离避无可避,飞马所能飞到的高度早已到达极限,于是他一咬牙反而策动飞马向下俯冲,要低空掠着云海冲出四方云浪的缝隙。离云海表面不到数尺,江离正要转向,一股潜流突然喷出,把他卷了进去。

    河伯一呆,随即大笑道:“他掉进去了,掉进剧毒的云海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赢了,我赢了太一宗的嫡传!”那一瞬间,他连自己比江离高出一辈的事实也忘记了,仿佛自己不是打败了还没有成为太一正师的江离,而是打败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太一正师祝宗人。

    有莘不破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一开始,他在水边、在山中、在林间像一只没头苍蝇一样横冲直撞。但不知为什么,越走越是心安。虽然道路越走越曲折,但那种奇怪的感应却越来越明显。他一开始以为是直觉在指引着他,但慢慢地知道不是。当那种感觉强烈到足以让他印证大脑中的回忆以后,他几乎叫了出来:“雒灵!”

    没错!那是雒灵!是雒灵在某处指引他!

    有莘不破不再犹豫,顺着那感觉一路走去,逢山开道,遇水潜泳。穿过一片密林,走入一个山洞,在山洞中看到一个水池,有莘不破想也不想,一头扎下。再次浮出水面,竟然是一个和潜入之前一模一样的山洞!但雒灵给他的感觉却更接近了。

    他爬上来,大步前行,突然阴风飕飕,吹得人怕。再前进不远,便听见无数冤魂神号鬼哭。他毫不理会,又走了几步,只见山洞阴暗的道路堆满了骷髅,每一个骷髅都张开双臂,仿佛只要他再走上一步就要把他分尸而食。

    有莘不破全不畏惧,一脚脚踩了过去,把满地的骷髅踩得粉碎。山洞突然一阵扭曲,眼前竟然出现一道冥河!阴风中祖父、祖母、父母、舅公有莘羖都站在对岸招手,河不宽,岸边有一只待渡的小船。

    “全是幻象!”有莘不破告诉自己,毫不理会那冥河,继续一步步地笔直前行。一个女孩子闪了出来,有莘不破大喜道:“雒灵!”急奔过去,正要牵住她的手,突然犹豫道:“你……你不是!”

    那雒灵指着自己点头。

    “不!你不是!”

    那雒灵向他伸出左手,右手指着前方。此时周围已经变成一片虚空,只剩下来路和那个雒灵所指的去路。如果这个雒灵不是真的,如果那条路是陷阱,难道还有第三条路?

    “反正我不相信你!没有路,我自己开出一条来!”

    有莘不破一举手,虚空被打碎,又恢复了山道的样子,接着他一拳打破了一片山壁,但那些幻象仍然遮住了他的双眼。他虽然不至于被幻象带入死境,却也无法走出这个看不见的迷宫。

    “妈的!妈的!”

    他的心情正烦躁,突然一双手从背后轻轻拥住了他。有莘不破心里一跳,停住了动作,轻轻抓住那只小手,心情马上安定了下来,喜道:“雒灵!”

    转过头来,看见了雒灵的俏脸。有莘不破喜道:“你是真的。我知道你是真的!”

    雒灵微微一笑,伸手把有莘不破的眼睛遮住,放开手来,眼前又变成一片阴暗,却是一条山洞的过道。洞中堆满尸骸,在刚才那个假雒灵的位置上,一具骷髅立定在那里,姿势和假雒灵一模一样,一手向他伸来,一手指着洞口。

    有莘不破道:“原来这假冒你的家伙指的其实真是出口来着!”

    雒灵点了点头。

    有莘不破笑道:“这叫虚则实之,摆这骷髅阵的人倒也懂点兵法。”他走上前去就要把那具骷髅打个粉碎,却被雒灵拦住。

    “干吗?这骷髅上还有机关不成?”

    雒灵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对着那骷髅无声地祷念了几句,骷髅空洞的眼眶中留下两行泪水,轰然倒地,变成一团灰烬。周围的局势又是一变,天高水深,月色下湖光粼粼,两人竟然是站在水边!

    “哈!原来那劳什子山洞也是幻象!”

    雒灵神色疲倦,缓缓在湖滩上坐下。

    “累了。”

    见雒灵点了点头,有莘不破道:“你歇歇。接下来的事我来解决。”见她露出对自己信任的微笑,有莘不破只觉得胸中一股骄傲涌起,手按鬼王刀,跨入水中,潜了下去。

    血洗水晶宫

    水月阵出现破绽了!

    有莘不破一跳入水中,无论是湖外的师韶、羿令符,还是正在召唤“水之鉴”的水王水后,都感应到了这个巨变。

    羿令符叹了一口气,道:“不是天门,也不是桑谷隽去的那个方向!嘿嘿,没想到真让师韶说中了,第一个破门而入的居然是一点头绪也没有的有莘不破!”

    芈压雀跃起来:“有莘哥哥成功了?”

    “还很难说。”羿令符道,“要看有莘不破的动作够不够快!溯流伯川夫妇已经快完成召唤了!”

    果然,师韶的乐声也变了,原来只是以中正平和的调子来调和水王水后交欢迸发出来的情欲,现在已变成撕破脸皮的直接用乐音攻击了。

    羿令符不准芈压看大相柳湖高空中的淫乱场面,芈压便向师韶那边看去,只见他已经换了一面战鼓,一捶一声雷震。鼓声上干九霄,下达湖底,把大相柳湖搅得天翻地覆,一通鼓擂下来,竟然把水族的宫殿房屋震塌了一大半。

    河伯在天上听到鼓声,回过神来,骇然道:“这鼓声!难道是登扶竟来了?”

    “不是登扶竟,是师韶。”

    “师韶?那个盲小子有这样的造诣?”河伯一时没意识到是谁在搭话,顺口接了一句,突然醒悟过来,惊叫道,“谁?”

    “还能有谁?”话声中一个人从云海里浮了出来,全身衣服斑斑驳驳,连头发也是凋残零落,竟然是江离!

    河伯大骇道:“你还没死?这片云海可全是毒……”突然语塞,原来他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江离脚下云海的颜色竟然变淡了!不但如此,整个云海左一片,右一片,正在慢慢恢复正常。江离非但没给毒死,反而在净化云海里的阴毒。

    河伯瞠目结舌,结结巴巴道:“这……这……你怎么做到的?”

    江离道:“看看你背后。”

    河伯回头,只见背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棵巨大的树,枝叶上抵天空,根系竟然已经遍布整个云海。

    江离道:“这是榑(fǔ)木[45],不知长于何处,不知生于何年。只听说,在它的生命观念中以八千年为一季,两万四千个岁月在它如同一年。以我们人类这点有限的智慧,根本无法体验到它已经历过的岁月与生命。我特地把它请来,净化这片被你们这些短视的人污染的云海。”

    河伯道:“你、你怎么召唤到它的?”

    “那木马,用的就是榑木的一截枝干。”

    云海在榑木的净化下,慢慢褪尽了阴毒,恢复正常。河伯突然又狞笑起来:“笨蛋!你这个笨蛋!这棵榑木根本就没有攻击力,你把它召唤出来以后又能怎么样?你能用它来攻击我吗?哈哈……但是,召唤这样的太古神物,你的真力却一定损耗严重,净化了这片云海,只怕你的力量也所剩无几,到时候看你怎么抵挡我禺强的攻击?”

    “禺强?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禺强了。”

    “什么?”河伯俯视禺强,一看之下,一跤跌倒在龟甲上。禺强的蛇头蛇尾和四肢都已经收了起来。榑木的根系竟然伸了进去。河伯疯了一般狂叫道:“你要对禺强干什么?你要对禺强干什么?”他近来屡受挫败,今日更被江离一步步逼到整个身心接近崩溃的边缘,此时说话气急败坏,全没一点一代高手的风范。

    江离的脸平静得像远山的月亮,说:“我在干什么,难道你没感受到吗?”

    “感受?”河伯无意识地重复了一句,突然一股暖烘烘的气息从脚下涌起,沿着生命之源的渠道融入他的经脉,竟然在消解他体内的阴毒。这比发现江离没死更加令他难以置信:“你在替我解毒!”

    “我不是在替你解毒,”江离说,“是在替你们消解罪孽。”一个玄龟的头慢慢伸了出来,接着是它的四肢,再接着是它的尾巴。

    “冥灵!”河伯欢呼了一声,趴在龟甲上不停抚摸,一时间竟然完全忘记和江离还处于敌对状态。

    江离见他真情流露,低声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冥灵慢慢恢复行动力,爬近江离的脚下,向他致礼。河伯见状全身发抖,尽管江离已经疲惫不堪,但河伯却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对他出手。他颓然道:“你……你赢了。”

    突然空中一个声音笑道:“好感人啊!要皈依新主人吗?”

    江离微微抬头,空中一片缺角的芭蕉叶,叶子上托着一个少女。

    河伯惊道:“燕其羽!”

    江离看见她也吃了一惊:这不是有莘不破说过的那个令桑谷隽倾心的女孩子吗?他只在毒火雀池远远望见过她,但这女孩那种中性化的特殊气质却令人一见难忘。

    江离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道:“燕其羽?听说你把守的是地门。”

    燕其羽笑道:“不错。”

    江离心中一沉,知道桑谷隽只怕要糟,问道:“桑谷隽呢?”

    “还没死。”燕其羽说,“不过也差不多了。这男人也真不简单,垂死一击,居然把我拖了这么久!”说着抚摸了一下座下的芭蕉叶:“还弄伤了我的羽翼。”

    桑谷隽的蚕丝没有伤到燕其羽,却仍把她拖了很久,否则燕其羽早来一刻,只怕整个云海的战局都要改写。

    江离道:“桑谷隽喜欢你,你知道吗?”

    燕其羽听了一怔,道:“喜欢?他干吗要喜欢我?”

    “喜欢一个人又需要什么理由。”江离道,“有时候见到了,就知道自己喜欢。”

    燕其羽本来是抱着完成任务的简单心情来大相柳湖的,这时听了江离这两句话,竟然呆了。

    江离道:“若不是因为你是他喜欢的人,你认为你能击倒他?”

    燕其羽却傲然道:“当然能!”突然反问道:“他真的喜欢我吗?”

    “他在见到你真人之前,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胡说!”燕其羽道,“见到我真人之前就喜欢我,那不可能!”

    “他没见到你,却先见到了你的影像。”江离叹了口气,简略说了桑谷隽在“五行地狱·水狱”中见到燕其羽时的情景,这情景他也是听自有莘不破的转述。有莘不破转述时略带着点嘲弄的味道,但这时候燕其羽再听江离转述,却听得呆了,想起刚才和桑谷隽对阵的情景,心中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燕其羽的眉毛柔顺下来,但随即挺了挺,怒道:“我不信!”

    “不信?”

    燕其羽冷笑道:“你不过是想瓦解我的战意罢了。”

    江离道:“你我一战是一回事,但我跟你说这些,只是希望你多多少少能明白桑谷隽的心意。”

    “心意?”燕其羽冷笑道,“你说他之所以被我打败是因为喜欢我,难道他不知道败在我手里就意味着离死不远?难道喜欢一个人会连命也搭上不成?”

    江离道:“当然。”

    “当然?”燕其羽道,“说得好像你很懂似的。我问你,你有对谁这样过没有?”

    这句话可真把江离给问倒了。

    燕其羽看见他没法回答的神情,大笑道:“我就知道你在说谎。废话少说,看招!”

    巨大的风力竟然把云海撕裂成两半,江离大惊,就要飞起,陡然间胸口一痛,真气不继,竟掉了下去。一股旋风倒卷,把江离卷入了燕其羽的风轮。

    风声中榑木渐渐消失。河伯怒道:“住手!”燕其羽笑道:“怎么?玄阴心结一解开,就忙着要给新主人摇尾巴吗?”

    河伯怒道:“天门由我把守,用不着你来多事!”

    燕其羽大笑道:“你可别搞错了状况!我可不是水后的手下,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里可是在天上,是我的地盘!”手一挥,一个大风刃向河伯袭来。

    河伯正要催动冥灵反击,但冥灵体内的余毒才堪堪净化,生命之源早已耗尽,一阵空间扭曲后,消失在云海间。河伯措手不及,连“河盘川带”的防御也来不及发动,就被风刃打下云头,跌下高空。

    当江离还在净化云海的时候,有莘不破已经闯入水晶宫。上次在小相柳湖,有采采用分水诀分开湖水,信步而下,如走楼梯,走入湖底,这次却得实打实地潜下去。他闯入碧水水晶的隔水界,到达水晶宫的时候,师韶已经擂起第二通鼓。所有地基较浅的建筑都已经倒塌殆尽,只剩下碧水殿还巍然不倒。

    水族辈分最高的萝灆和萝莎正指挥水族的男男女女抢救被陷在倒塌房屋中的族人。一看到有莘不破,心中大骇,萝灆高呼道:“保护主殿!”水族众人密密麻麻地拥上来。萝莎高声道:“人墙!人墙!”

    水族勇士冲了上来,水族的祭师在后发动咒语。老弱病残则一起向门口挤去,把碧水殿的入口塞得半点缝隙也没有。

    有莘不破怒喝道:“滚开!”鬼王刀扫过,水族的勇士又有哪一个能挡得住他一个回合?水族的祭师发动各种咒语,但双方实力相差太远,只能稍微拖延有莘不破的脚步,根本无法伤害到他。

    有莘不破初时还顾念着采采,手下颇留情面,只用冲力把水族的勇士撞开,到了后来人越聚越多,杀性一起,怒喝道:“再不滚开,老子就开杀戒了!”

    水族的男人们像野兽一样嘶吼着拥上来,终于有一人把血洒在了鬼王刀上。鬼王刀舔了血,光芒大涨,有莘不破眼睛红了,凌厉的“精金之芒”挥出,碰到兵器盾损刀断,遇到人就鲜血横飞。一个、两个、三个……鬼王刀的威力越来越大,到后来水族的男人一排排地倒下,女人们挡不住,被有莘不破冲进了碧水殿。

    碧水殿是好大的一座屋宇,正中央耸立着一块巨大的碧水水晶,比小相柳湖的那块碧水水晶大上十倍。水晶中水王水后夫妇的召唤仪式已经接近尾声。这块大碧水水晶旁边还有一块较小的碧水水晶,水晶中困着一个女孩子,正是采采。

    萝灆见了有莘不破的气势,知道无论如何也挡不住了,不由得声泪俱下,连斗志也丧失了。萝莎却大声叫道:“围住大碧水水晶!不能让他靠近!”

    有莘不破抬头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只见水王水后头顶的空间扭曲越来越明显,知道胜负就在这一刻了。然而更让他吃惊的却是被困在风轮中的江离。

    天门就在碧水水晶的正上方,水王水后巨大的幻影也正是通过天门反射出去。天门外江离已经全无还手之力,他的近身防护力还不如桑谷隽,更远远不如有莘不破!被燕其羽可以媲美有莘不破“刀剑乱·大旋风斩”的风轮扯入,绞得血肉模糊。

    “滚开!”有莘不破气急,把拦在他面前的一个水族踢开,但很快又挤上来一个老女人堵住缺口。

    水族的男人早已死伤殆尽,拦在面前的全是女人!

    有莘不破破口大骂:“滚!滚!滚!去你妈的!”

    老弱们一个个被推开,但推开一个,又涌上来一堆!

    “姐妹们!不能让他前进半步!再让他前进半步,我们就要灭族了!”萝莎刚才被有莘不破的刀锋斜侧扫到,只剩下半边脸,满身是血,却仍然歪歪斜斜地支持着不肯倒下。

    有莘不破怒骂道:“你们自己不想灭族,却要水漫天下,要害死天下所有人!这什么鸟道理?”

    萝莎哪里会回答他,竭尽全力哭叫着:“上啊!上啊!只剩下一步了!挡住了他,我们就赢了!为了我们的未来,拦住他啊!”

    “杀!杀!杀!”有莘不破心中大叫着,却仍守住灵台最后一丝光明,左手推人,右手抓住刀勉强控制着自己,手筋突起,忍得生疼,高声叫道:“溯流伯川!你不是男人,拿这些老头女人做挡箭牌,你出来,挡得住我三刀老子就乖乖认输。”

    “别听他胡说!”萝莎厉声叫道,“挤死他!累死他!上啊!大家上啊!”

    女人们像蚂蚁一样涌过来,自相践踏,有几个压在最底层被自己人踩死;还有几个年纪老迈的在拥挤中早就断气,尸体却仍被后面的人推着向有莘不破涌。

    有莘不破几次要动刀,但一想起江离会不高兴,马上抑制住自己。突然一滴血滴在自己脸上,鼻孔闻到一股清馨的气味。有莘不破心头大跳:“江离!是江离的血!”仰头一看,隐约见风轮中护住江离全身的草木早被撕裂得七零八落,血水像雨点一样飘洒下来。

    “不——”

    “姐妹们努力啊。”

    有莘不破见到好友命垂一线,热血上脑,已经接近暴走的边缘,再听到萝莎那惹人厌恶的声音,立刻鬼叫道:“臭巫婆!再说一句我先拿你开刀!”

    一个奇怪的影子悄悄盘上有莘不破右手,他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一刀向萝莎凌空劈去,噗的一声萝莎人头落地。有莘不破一呆,大叫一声,鬼王刀的刀罡披荡开来,人头一排一排地落地,尸体堆满了大碧水水晶的底座!

    半空中水后凄凉地笑道:“哈哈!成了,成了!溯!我们成功了!”水王却已经力竭而死,无法应和她了。水后哭道:“族人啊!我只能用这‘水之鉴’替你们报仇了!有莘不破,我要你也尝尝国破家亡的滋味!”

    远处师韶大惊,大鼓噗的一声打破了。

    羿令符惊道:“糟!芈压,得动手了。”

    芈压道:“不是说至少要把天门打开吗?”

    “来不及了!说什么也得搏一搏了!”拉开落日弓,把重黎之精炼成的“祝融之羽”往天门射去。

    燕其羽在天门上,见了来箭心中一凛,不敢召风阻拦,那箭被天门阻住,消解掉了锐气,射到大碧水水晶上的时候已经冲力全无,只剩下一团火芒悬浮在水后头上。天门随即又自我修补合拢。

    碧水殿中只剩下有莘不破一个活人还站着,他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了,抬头仰望着那团天底下最厉害的重黎火光,生命之源有所感应,突然不受控制地沸腾起来!

    “哈哈哈……”水后疯狂地笑着,“你们败了!我们也完了,大家同归于尽吧!‘水之鉴’啊!祖神啊!让我们报仇吧!康回冯怒——万国倾颓!”

    一种无声无息的变化正慢慢散化开来,还活着的人都知道“水之鉴”已经开始影响水的冰点。燕其羽在天上大笑!师韶则在远处叹道:“完了。”羿令符则握紧了拳头。突然三人一起惊起:“那是什么?”

    燕其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她不知道将发生什么事情,却凭直觉当机立断,抓起奄奄一息的江离远远逃了。

    水后本已被疯狂充斥的心灵也突然感到一阵害怕,低头一看,只见一片大火扑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簇威武的光芒从湖底暴发出来,一瞬间把‘水之鉴’送回了远古,把整个大相柳湖都烤干了。

    燕其羽远远回头一望,喃喃道:“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得赶快回去向仇皇大人禀告!”

    一声天籁般的鸣叫回荡在这西陲雪原上,师韶满心欢喜,听得如痴如醉。

    “好厉害啊!”芈压说,“比毕方还厉害啊!”

    “那当然了。”羿令符道,“这是玄鸟凤凰啊!”

    第一要务:上天山

    有莘不破在无意识中触动生命印记,召唤出玄鸟凤凰,惊走了燕其羽,焚灭了水后,烤干了大相柳湖,送走了“水之鉴”。

    凤凰虽然出现,有莘不破却早已失去了知觉,无法与之沟通,他的生命之源也不足以支持玄鸟在这个世界停留。玄鸟在三声鸣叫后自燃,其元神在烈火中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但它留下来的余烬和“水之鉴”的余威、重黎之精结合在一起,却抟成了一片铺天盖地的火云。

    火云顺着东南风向西北飘去,一路越烧越大。

    师韶和羿令符这时已经会合,见状不约而同惊道:“不好!”

    芈压道:“怎么了?”

    这一惊一问之间,羿令符还来不及回答,已经有数十座雪峰在火云的笼罩下开始消融倾颓。温度的急剧变化导致峰巅积雪不稳,数十座大山开始出现雪崩!雪水、泥浆、岩石和还未消融的冰块轰隆隆胡乱翻滚,片刻被烤干的大相柳湖便恢复了三成水量!

    羿令符惊道:“完了!让那火云继续肆虐下去虽然不是水漫天下,但对下游来说只怕也是百年一见的大灾难!”

    师韶吸了一口气,用千里传音的功夫喊道:“两位宗主!还不肯出手吗?”

    独苏儿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了回来:“现在让我出手也没用啊。我哪里对付得了那片火云!有莘小子自己惹出来的,让他自己解决。”

    师韶道:“都大人!你也不管管吗?火云再飘过去,可就是大河的源头了!大河泛滥,夏都也得遭灾!夏王追究起来你只怕难以推脱!”

    独苏儿笑道:“他只怕也没办法。我给你出个主意吧。这里也就你一个人能以音乐跨越时空。何不弹奏一首《天魔乱》?”

    师韶道:“《天魔乱》?那没用。啊——”突然醒悟过来,安坐地上,调弦试音。

    他们所在乃是一块高地,被火云烧融的冰水泥浆已经把大相柳湖灌满,溢出来四处奔流。洪水从高地下冲过,轰轰然如万马奔腾。但这巨响既乱不了师韶的心神,也压不住他的瑟音。一曲极哀怨的古调远远传出去,竟然刺破空间的局限,传到某个不可知的地方去。

    天空中出现一阵扭曲,芈压叫道:“看!难道又是什么幻兽吗?”

    师韶停了瑟,正色道:“不可乱说话!”

    芈压吐了吐舌头,再定眼望去,只见天空中出现一个梦幻般的美人,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眼神一扫,仿佛一眼就看穿这个地方发生了什么事情,又仿佛对发生了什么事情全不关心。

    师韶正要说什么,空中那人伸手一指,火云上空出现一道裂缝,裂缝后面是一片无穷无尽的黑暗。那个暗黑空间似乎有着无穷的吞噬力,本来向东南移动且已铺满方圆千里的超级火云被那股引力所牵引,竟然停滞下来,跟着被倒拖,向那无底的黑暗涌去,一接触到裂缝的边缘便马上被吞噬,吞噬得越多,那道裂缝就越大,裂缝越大,吞噬的速度就越快。

    芈压看得口干舌燥,突然感觉脚下一飘,那裂缝吞噬完千里火云,接着连地下的潮水、沙石也被引动。

    芈压大惊:“不是连我们也要吞了吧?”

    师韶叫道:“宗主!快快收手。无底洞再扩张下去整个世界都要被吞噬了!”

    天上那神仙般的人物不作一语,又是一指,转身不见。其人消失以后,高天上那道裂缝慢慢吻合,天地间也渐渐恢复平静。

    羿令符看着已经融化了的雪山,心道:“情况虽然不再恶化,但已经融化了的雪水只怕也会给中下游带来一场不大不小的洪灾。”

    芈压目睹这天地巨变,实在不相信那是人力所能为,跌坐在地上,问师韶道:“师韶哥哥,那个神仙是你朋友吗?”

    师韶叹了口气还没接话,羿令符道:“那不是神仙,是魔鬼。”

    “魔鬼?可这人长得好漂亮啊。”

    羿令符叹道:“这事情以后再说吧。先找有莘和桑谷隽去。可别在混乱中死掉,那可就冤枉了。”

    师韶突然道:“来了。”

    “什么?”

    师韶道:“雒灵。”

    羿令符一怔。

    师韶道:“从地下来。好像在找我们。”拨动琴弦,发出几个短促的音调。不久一个土包子在他们附近垄了起来,土包子破开,现出一个丝球。

    芈压舒了口气,道:“是桑哥哥。”

    丝球裂开,三个人一个坐着、两个躺着——坐着的是雒灵,躺着的是有莘不破和桑谷隽。

    羿令符快步过去,检查两人的伤势,道:“不破是体力透支,等精力恢复就好。桑谷隽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只怕没半个月醒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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