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7章 朱阙牙璋(五)-《大明望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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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州卫道远不说,关键,德州卫指挥使,是周贤呐!!

    沈家不是同周家有仇吗?!

    “到底是个嗣子,养不熟的畜生。”余知府恼得狠了,忍不住用方言骂了半晌以泄愤。

    但他心里也十分清楚调周贤来的好处。

    寻常指挥使,比如平山卫的郭仁,是没胆量在没明旨的情况下查抄藩府的。没有沈瑞那样的好岳父,谁不担心要做替罪羊?

    唯周贤,是宪庙胞姐重庆大长公主唯一嫡子,在宗室里身份、辈分摆在那里,动起手是不会有什么顾忌的,朝中亦不敢说什么。

    而德州卫,兵也是真多。

    随着山东日益繁华,水陆运输也越发重要,德州卫守着九省进京的水路旱路要冲,地位亦水涨船高。

    原本德州卫分正卫和左卫,周贤去了一年之后便是两卫皆归他统领。

    近年来卫所不断扩军,原有兵八千,如今已两万有余,负责漕运的运军也从一千扩到了五千。现下正是冬季,屯田农闲、运河封冻时,周贤抽调出一万兵马来河南,也是绰绰有余。

    一万兵马么……余知府心里翻来覆去盘算了几遍,才沉声吩咐那报信人道:“别去汤阴了,你抓紧叫人,不,你亲自去一趟,往周府、伊府,还有郑府送个信儿。”

    那报信人应了一声,又问:“那赵府这边……”

    余知府口中不屑道:“一个窝囊废,一个小毛孩子,斗不过沈瑞,理他作甚。”

    他嘴上虽这么说,但打发走了报信人,翌日还是称病不出,以风寒过人为由将前来探病者都挡在门外。

    再一日,临漳王府被抄的事便在府城里传得沸沸扬扬。

    武安出了乱匪攻城事刚传来府城不久,正是敏感时期,这就爆出乃是辅国将军朱祐椋私养匪寇,裹挟武安县灾民攻击武安县城,意图谋反,如何会不引人注意。

    一时间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很快,朱祐椋早存反志、几年前便在太行山山口私设关卡,私设黑牢,私刻关防大印,在水陆码头设私设榷场等事也被一一爆了出来。

    听闻巡抚沈大人特特在县衙升堂,专门听审上告宗藩欺压百姓的案子。

    而开门头一宗案子便是骇人听闻,一户段姓人家来告,称小民段祥无故得罪朱祐椋,被拷打致死,朱祐椋竟丧心病狂的令家奴将其头项砍下,面目肢体统统剁烂,弃尸城外。段家人欲收尸掩埋,又被百般刁难讹诈,几乎倾家荡产。

    这案子迅速被审结,段家人句句属实,人证物证俱有,行凶恶奴也认罪画押。

    朱祐椋因是宗室,且身上罪还多着,需押解回京由皇上亲判。

    那几个行凶恶奴则被当堂判了斩立决,一刻没耽误就拉出去当街斩首示众。

    当地百姓苦宗藩久已,无不叫好称快,越发敢于揭发诸藩府恶行了。

    此后案子源源不绝,百姓被侵夺田产、财物乃至破家灭门的比比皆是,凶残的又何止朱祐椋一个,临漳郡王一系的镇国、辅国、奉国将军那是个顶个的心黑手狠。

    不然那藩府仓内堆积如山的金银粮米何来?!自不是禄米,皆是民脂民膏!

    临漳王府,抄得半点儿不冤。

    当然,赵王府不会这样认为。

    当赵王府得到消息火急火燎找知府余潘时,发现余潘“病得起不了床”了。

    王府长史直接带上王府良医和司药太监来“探病”,不料余知府早有准备,王府良医诊脉也表示确实是风寒入体高烧不退,司药太监看过药方子甚至药渣子也表示都对症。

    长史气得鼻子都歪了,却也无法,只能恨恨而去。

    在管了许久同知事之后,何通判这又要接手知府大人那更大一摊府衙公务了,也是气得在家里跳脚骂余知府奸猾,同时也不免提心吊胆,生怕赵王府找上他。

    不知道是不是他官职低微难商大事,赵王府并没有招他过府一叙,倒是见天送折子来,指明要八百里加急赶紧送进京中呈到御前。

    据何通判眼线回报,赵王府前前后后也得有十来波快马出了安阳,不知道往哪里送信呢。

    何通判虽捏着鼻子听赵王府差遣,却在心下冷冷想,沈巡抚那边案子怕是码得有一人高了,赵王府再怎么扑腾,也难翻身。

    他也没太多闲心替赵王府担忧,因为沈大人那边既审的是宗藩侵夺百姓,就少不得牵连出那些助纣为虐的地方官吏来。

    宗藩为祸至现下这般情形,牵扯其中的也不会是一个两个官吏。巡抚大人动了真格的,只怕彰德府官场要变天,还有流言说沈抄家怕是要顺手清一清刘瑾余党的。

    府城这边人心惶惶,便是和刘瑾、焦芳扯不上关系的,与宗藩同城,又哪有没打过交道的,总有些不清不楚的地方,细究起来,谁也不干净。

    遂府城这两日,真有些风雨飘摇的意思。

    杀神“沈抄家”在来的路上,衰神赵王府日日里几波快马出城折腾着,而另一尊大神——刮地皮大神,河南镇守太监廖镗,竟也赶在这时候摆足了排场气势汹汹来了府城。

    府城上下都是叫苦不迭,既怕廖太监如先前一般再刮地三尺,又怕这位是赵王府那一波波“请神符”请来的大神儿,要扛上沈巡抚。

    有道是神仙打架小鬼儿遭殃,这两位要是斗起法来,哪位稍微歪歪手,地方上就得倒大霉。

    一干官吏心惊肉跳的开始为自家谋划后路,而“病重”的余知府倒是渐渐“病愈”起来,能下床走动了。

    那廖太监到了安阳城,并没有先去拜见赵王,倒是先来府衙看了一眼余知府。

    他可没带什么大夫,也不大在意知府身体状况到底如何,甚至病房都没进,就象征性的在前堂略站了站,淡淡撂下一句,“无妨,回头抬着去赵王府便是。”

    然后便大摇大摆住进了城中首富家腾出来的别院里,毫不遮掩的收了包括余府在内的一大波孝敬。

    他还真说话算话,两日后,果真叫人抬着滑竿来抬余知府往赵王府去。

    余知府其实已经“病愈”到能下地行走了,却也不好立刻表现得生龙活虎康健无恙,只得再三谢过上官体谅,“强撑病体”坐上滑竿。

    而一同前往的,还有刚刚抵达府城的巡抚沈瑞,以及,德州卫指挥使周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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