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但心里也捏了把冷汗。 他最怕死了。 任何可能危及性命的事情,他都不做,为了长寿他天天锻炼,吃药膳、克制欲望,三十岁活成了五十岁的样子,老能苟了。 如今生命受到威胁,说不怕那是假的。 “请陛下万勿珍重,天下事不急一时的。”叶盛又劝了一句。 送走叶盛。 冯孝又劝,回乾清宫的路上,冯孝劝了一路。 “你不烦朕都烦了。”朱祁钰走进乾清宫里,谈允贤却跪在地上迎接。 “你怀着身孕呢,别行礼了。”朱祁钰扶她起来。 “臣妾生过孩子了,没那么娇贵了。” 谈允贤顺着皇帝的手劲儿站起来:“臣妾闻听您夤夜起床,觉得宫中有大事发生,臣妾就打发人过来看看,发现您没在乾清宫,就过来了。” “听说什么了?” 朱祁钰坐在御座上,刚要喝茶。 谈允贤却道:“茶叶提神醒脑,您马上就要入睡了,不易喝茶,冯公公,去换成温水。” 朱祁钰不愿意喝温水,没什么滋味。 “这宫中有闹鬼的传言,说陛下杀戮过甚,鬼怪会依附火力弱的……”谈允贤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孩童火力弱,她应该会在南京生产。 自然担心了。 朱祁钰看了眼冯孝。 “奴婢这就处理。”冯孝让宫中禁止传谣。 “鬼怪之言,做不得真。” 朱祁钰道:“谈妃,别在乎这些,朕是皇帝,火力最旺,你在朕身边即可。” 江南士绅真的是无孔不入啊。 “陛下,臣妾收到皇后姐姐的消息,说淞儿病了,臣、臣妾想请僧人入宫给淞儿做一场法事。” 谈允贤不太敢说。 自古医道佛不分家,谈允贤本就信佛。 但在皇帝身边伺候时间长了,发现皇帝什么都不信,她能克制忍耐信仰,但儿子有病,她就担心了,想求佛祖保佑儿子。 朱祁钰瞥了她一眼,做法事有什么用?那些僧人是医者吗? 内宫已经乱了,不能让后妃再乱了。 “乌斯贜的大喇嘛很快就要入京了,让他给淞儿祈福便是。”朱祁钰更多的考虑政治因素。 乌斯贜大喇嘛肯定乐意和皇宫产生联系,而朱祁钰也想用佛兵,多多召集一批佛兵,让他们拱卫在南京。 以后也不放回去了,把他们投入战场上消耗掉。 连年征召,再派些汉兵入臓戍卫。 如此一来,乌斯贜就逃不出手掌心了。 “陛下,黄教和佛教并不一样……” 谈允贤小心翼翼道:“臣妾觉得,还是请佛教高僧更好。” 朱祁钰目光一缩,谈允贤也不信任唐皇后的,她是真担心儿子的病。 “依你吧,皇后临产在即,法事之事让白妃操办。” “谢陛下成全!” 谈允贤脸上露出喜色:“那能否请陛下恩准,臣妾想捐一座庙,这钱臣妾自己出,不用动内帑。” 朱祁钰皱眉,兴佛,并非好事。 “谈妃,边关在打仗,江南在移民,每天花出去海量的银子,钱再多也不够用。” “宫中是天下表率,你捐一座寺庙,让天下那些填不饱肚子的百姓,怎么想啊?他们的君父,都不顾他们死活,岂不寒心?” 朱祁钰语气不善。 谈允贤却要跪下乞罪,朱祁钰按住她:“你爱子之心,朕知道,淞儿也是朕的儿子,他生病了,朕也担心。” “不如这样吧,让大喇嘛给淞儿灌顶,他也就不生病了。” 这纯属扯淡,皇帝为了拉拢黄教,什么都舍得。 谈允贤却有几分心寒。 她不信黄教,她信仰佛教啊,皇帝却三句话不离开大喇嘛,两教相悖,您不知道吗? 她默不作声。 朱祁钰有点头疼:“你既不愿,就罢了,等内帑宽敞了,朕出钱,给淞儿捐座庙,行不行?” 日子总要过的,对女人冷暴力,就是对自己冷暴力,得不偿失。 “臣妾谢陛下厚恩!”谈允贤脸上露出喜色。 “捐庙的事交给朕,你注意好身子。” 朱祁钰看着她的肚子:“又是个男孩?朕十几个小子了,却没个公主。” 谈允贤微微愣神,第一次听说嫌儿子多的。 “朕玩笑话,你好好养着,这胎估计就在南京生产了,一应准备都做好了,你安心养胎便是。” 朱祁钰叮嘱一番,谈允贤行礼后告退。 “冯孝,宫中信佛的人多吗?”朱祁钰问。 冯孝打了个激灵,立刻跪伏在地:“奴婢这就不信了,不信了。” “你也信佛?”朱祁钰吃了一惊。 “奴婢是没根的,今生无望,就想修来生。” 太监多有信佛的。 原来的宫娥很多,但现在的宫娥多是达官显贵之女,信的少了,但信众是很多的。 有点麻烦啊。 像柬埔寨、暹罗、老挝信佛的人特别多,几乎全民信仰,安南人信佛也多。 “没事,朕就问问,喜欢信就信。” 朱祁钰道:“等身毒使团回来,会将身毒佛教的一切都带回大明,宫中捐几座庙供奉这些圣物,以皇子的名义捐。” 冯孝雀跃:“皇爷,您是有大功德的呀。” 还是信仰的力量大啊。 朱祁钰无奈,好在佛教是拥护皇帝统治的,否则就麻烦了。 得传旨交趾,切记保护好佛寺,别到时候闹起来。 而在扬州。 陈舞阳却坐在县衙之上,江都知县熊瓒,站在台阶之下,眸中喷火。 “我只问你,女婴被挑走,你知不知道?”陈舞阳厉喝。 “本县不知!” “那你这个知县,是干什么吃的?” 陈舞阳反问:“这么多孩子,在养济院消失的,本官就不信,养济院就没有档案?你就一点都不看?” 熊瓒眸中射出厉光:“本县上书布政司的奏疏,你可以去查,上书了几次,布政司并未拨粮。” “没有粮食,养济院是不收婴儿的,怎么收啊?” “这些女婴就算被盗,也跟本县无关!” 陈舞阳嗤笑:“你可真好意思,一推干净是吧?” “你可以去查记录,都是有归档的!” “查不到,上面没记。” “那就证明没有啊,倒卖女婴之事,和养济院无关!”熊瓒竭力摘清自己。 “收了多少贿赂啊?” 陈舞阳忽然问了这么一句话:“胡三贵已经招了,你还要撑多久啊?熊瓒,正统十三年进士。” 熊瓒却满脸坦然:“他招供,你就信吗?若他随便攀咬,你就将所有官员抓入诏狱,屈打成招吗?” “若都知监是这般办案的,可以,请将我抓走,看我骨头硬,还是你们都知监的刑具硬!” 他竟伸出手来,让陈舞阳抓走他。 这给陈舞阳整不会了。 他遇到的都是软柿子,第一次见到硬骨头 “熊兄,别这样说嘛。”陈舞阳勾住他脖子。 熊瓒将他推开:“别攀关系。” “本县再说一遍,养济院之事,本县并不知道。” “纵然又失察之罪,但本县绝没有参与。” “你可随便查,可随便审本县,若查出罪证来,本县愿五马分尸,满门皆被五马分尸!” 熊瓒是真狠。 陈舞阳有点棘手,这种人,要么是老顽固硬骨头,要么就是藏得太深。 看样子是真没参与。 但胡三贵,确实招认了熊瓒。 “本县确实是正统十三年进士。” “在知县位置上,蹉跎十二年了。” “就是因为本县骨头够硬。” “若软一点,今日就不是郁郁不得志的知县了。” 熊瓒叉腰而立,虽站在公堂之下,却让坐在县尊位置上的陈舞阳,犹如小丑一般。 陈舞阳擅长审时度势,站起来行礼道:“熊知县,那胡三贵招供你,收了本县卢仁生的贿赂,放任其做贩人买卖。” “胡说八道!” 熊瓒厉喝:“本县若肯收钱,岂能蹉跎知县十二年?此污蔑之言罢了!” “但你口中的卢仁生,本县是知道的。” “其人是泰州富贾,善于结交官府之人,在民间也有善人的美名,但却是个私盐贩子。” “景泰六年,他来江都经商,本县抓他,当晚就被保举出来,本官拿他束手无策。” “而今做些贩人的勾当,并不奇怪。” 熊瓒的确是块硬骨头。 陈舞阳知道,这个卢仁生,在宫中有靠山,先攀附兴安,又攀附张永,所以他在江苏很吃得开。 熊瓒却敢抓他,得罪了兴安,又得罪了张永,难怪他升不上去呢。 “熊公,还望莫怪。”陈舞阳走下来,站在熊瓒之下行礼。 若查实熊瓒没有参与此案,皇帝一定会重用这块硬骨头的。 熊瓒冷哼:“那卢仁生,在宫中有靠山,本县怕你不敢查他。” “熊公,不如打个赌,我把卢仁生抓过来,我查你审,敢不敢?”陈舞阳眯着眼睛,试探熊瓒。 “有何不敢!” 熊瓒冷哼。 陈舞阳率人乘船赶往泰州。 带人抓捕卢仁生。 可卢仁生却先收到风声,逃走了。 这难不倒陈舞阳,不派人去抓,而是将卢仁生的家人抓起来,扔到菜市口凌迟。 哪怕是泰州知县,也被都知监的残酷做法给吓到了,给皇帝上疏弹劾。 凌迟三天,卢仁生自己就出来了。 “藏谁家了?”陈舞阳笑眯眯地问他。 “大人,咱们是一家人啊!” 卢仁生哭泣道:“我在宫中认司礼监张大珰为主,和您舅舅是一条战线上的呀。” “都知监就奉命清除蛀虫的,不知道什么是一家人。” 陈舞阳笑着说:“不好意思,你卢仁生就是蛀虫。” 他指了指这菜市口的凉棚:“是在这说,还是去你府中说?” “就、就没得商量吗?”卢仁生还抱有一线生机。 可是。 密奏送到皇帝手中几天了,皇帝一直没有回复,就是放任陈舞阳去做。 陈舞阳露出白牙:“你说呢?” “我们是一派的人啊!为何要赶尽杀绝啊?难道您就不怕,大珰和您交恶吗?” 卢仁生搞到的钱,是定期上供给张永的。 张永没了这根线,就会少收很多钱,而是还会掺杂进瘦马案里,怕是这司礼监掌印太监当得也不顺畅了。 啪! 陈舞阳用刀鞘抽他的脸:“你的屁话咋这么多呢?” “继续凌迟!” “本官没说停,就不许停!” 卢仁生吓到了:“不要啊,不要啊……” 可他已经被拖进马车里,进入他家。 他家已经被陈舞阳给占了,即墨家产是一定的事了。 “你及时招供,还能救下来几个,若是晚了,就谁都救不下来了。”陈舞阳呲牙而笑。 卢仁生不敢隐瞒,把该说的都说了。 “你说什么?经你手的有上万个孩子?” 陈舞阳吓到了:“现在这些孩子呢?” “要么卖了,要么都养在家中。”卢仁生回答。 “你家?没找到啊!” “在密室里。” 陈舞阳立刻让人找密室,这密室建在花园里,花园占地十几倾,根本没人查,所以有呼救声也听不到。 陈舞阳看了眼那密室,密室逼仄昏暗,充满臭气,这些孩子能活着都是奇迹。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