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此地是吉林都司的临时治所,王来担任吉林都司都指挥使。 吉林都司在景泰八年成立,却是景泰十年才正式使用,毗邻辽宁、热河、朝鲜三省。 王来以建州三卫为基,建立新城,连着辽宁往东修建。 同时,他派出使臣,和各个部落通商,并招抚这些部落为汉民。 海西女真最懵逼,他们前几天还是女真呢,转头变成汉人了,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啥人。 但大明出手甚是阔绰,各种换换换。 以前都是蒙古、女真当二道贩子,和他们交易,换取他们珍贵的东珠、人参等物,他们所得甚少。 现在中间商没了,大明直接和他们交易。 大明有钱呀,出的价格比蒙古、女真高了许多。 让这些接近野人的部族,和大明关系迅速升温,全都愿意归附大明,变成明人。 王来花钱请他们帮忙修筑城池,再花钱在他们中间征兵,组建了一支野人军。 这些人被送去哈密,和东察合台汗国打消耗战去。 路上有野人哗变,被明军击杀,剩下的全部贬为奴隶,送去治黄河了。 王来继续和他们通商,并在长春、吉林、敦化、延吉建立贸易场,和各个部落通商。 对依附的民族,就开始征兵,往大明输送人丁。 王来仅来四个月,就往哈密送了六千人。 城池建到了颜春(中朝俄交界)。 往北在德惠、哈尔滨、肇州、绥化建城。 王来打算在吉林都司,重要地带先建立城池,派人戍守,再陆陆续续填充城池、人口,修筑驰道,建立河运。 如今建城,主要是为了和各族贸易,然后抽丁各族。 也不设长城等遮挡,纯粹是一座座贸易城。 王来刚来吉林的时候,认为吉林穷,但他开了贸易站后,才知道,东北诸族的毛皮特别便宜。 吉林的毛皮,就是景泰十年畅销第三的商品! 以前,这些毛皮是女真、蒙古拿来换铁的,价格居高不下,这回直接和东北土人贸易,才知道这么便宜呀。 王来靠收皮子卖皮子,硬生生打响了吉林的招牌,有很多商人云聚吉林,从王来手中大量收购皮子。 皮子在中原,尤其是南方,直接卖爆。 景泰十年,天下最畅销的三件商品,肉罐头,煤油灯和毛皮。 王来将吉林都司的省治设在哈尔滨。 哈尔滨在明朝叫刺鲁卫,而哈尔滨是女真语翻译过来的。 而这几个月,从朝鲜、内地移过来的百姓约有两万人,被安置在长春等地。 等明年玉米推广种植了,吉林就会富裕起来的。 现在已经有商人,愿意扎根这片黑土地了,起码开个好头。 王来品鉴着除夕宴,发出宏愿。 汉宗案,给南京带来了巨大的政治恐惧。 皇帝不分由说,就大肆杀害南京富户,关键还给他们扣个帽子,强制迁走。 终于让南京百姓,见识到皇帝的厉害。 除夕夜,南京城一点都不热闹。 朱祁钰倒是吃了顿团圆饭,席间十分沉闷,尤其是孙太后,生怕皇帝提起汉宗案,让她下不来台。 “南京的冬天是真冷啊。” 朱祁钰这个北人,受不了南方的湿冷,大殿内还在烧炭,他还是觉得太潮了。 “被子已经暖热了,请皇爷就寝。” 朱祁钰站在火盆前,幽幽一叹:“冯孝,财货统计出来了吗?” “回皇爷,送入宫中的银子7400万两,各种珍贵物品估算出来的价格,在三千万两以上。” “压币厂建得怎么样了?”朱祁钰又问。 “回皇爷,已经建成了,只是还未招募工人。” “等南京解禁之后,立刻招募,然后将所有银子,压制成银币,通行于世。” “奴婢遵旨。”冯孝回禀。 “那些物件,押解送入北京,对了,挑出一些,赏赐给建功立业的将士们。” 现在卖掉,就亏本了。 还是送回京师,慢慢出手,最好用来赏赐给臣子,省着被中间商赚差价。 南京这个年,过得沉闷。 而北京城的除夕,却过得心惊胆寒。 于谦规定,今年京中官员除夕不放假,在值上过年。 就在烟花绽放之时。 内阁收到了一封书,外题国家攸关,内题忧危竑议。 打开的人是姚夔。 开篇第一句话就是:今天下太平,国本已固,无复可忧,无复可虑矣。 啪! 姚夔吓得合上了书,赶紧看向一同值班的王复:“快过来看,这、这是什么妖书啊?” “什么?” 王复看了一眼就后悔了,为什么要看啊! 今天下太平,国本已固,无复可忧,无复可虑矣。而先生常不豫何也? 答:今之事势,正贾生所谓厝火积薪之时也。 国本…… 这是个大坑啊! 以前皇帝没儿子的时候,皇帝十分脆弱敏感,因为这件事,闹了多少次啊? 他们都是亲身经历者呀,皇帝一闹就杀人。 现在皇帝有儿子了,太子肯定是要换的,天下人都知道。 可是,没人敢提这茬? 这份妖书,竟直接写出来,这是将皇帝的脸,放在脚底下蹂躏践踏啊! 看他是怎么答的? 夫东宫有东宫之官,一官不备何以称乎?皇上迫于群臣之请,不得已立之,而从官不备,正所以寓他日改易之意也,如易旧太子之事也。 皇帝是迫于群臣相请,所以立倭郡王之子为太子,如今皇帝有了自己的儿子,一定会改弦更张,换自己的儿子当太子的。 接下来就更劲爆了! 把于谦单独拎出来,把胡濙、姚夔、耿九畴、方瑛等人视为十乱,以于谦为首的反动势力,占于中庭,蛊惑圣听。 余数之熟矣。文则有胡公濙、姚公夔、李公贤、耿公九畴、白公圭、王公复;武则有方公瑛、王公越、寇公深、王公来等,而又有于公谦主之于内,此之谓十乱,内惑君王,外媚天下,如灵帝之十常侍,徽宗之四奸臣。 姚夔和王复面面相觑,我们都成十常侍了? 曰:然则何以知此数人之所为乎? 曰:数公皆人杰,无不望分茅胙土。如姚广孝,岂止富贵终其身而已乎?故有范广、于康,则靖难之兵取诸京营而自足矣;有胡豅则三边险要有人控之矣;有房能于宁夏则扼天下之咽喉,四方勤王之兵无由至矣;有李瑾、毛胜宿卫禁城,有谁人能斩关而入乎? 这是说我们有造反之嫌啊! 姚夔和王复都懵了,这篇文章,这是把朝中诸臣,全都给骂了。 或曰:蛟门公独无言乎? 曰:蛟门为人险贼,常用人而不用于人,故有福己自承之祸,则规避而不染,何以见其然也?夫锦衣卫西司房类奏,有名祖宗来,未有不升者。而皇亲王道化本内有名竟不升,岂其才力出诸菜佣下哉!盖邢国公欲右郑而左王,故核实之时令,亲家范广抑其功而不录,亦胡公濙有以默授之也。 曰:然则子何以处此? 曰:天之所兴,不可废也;天之所废,不可兴也。余止听天耳!安能反天乎? 或人唯唯而退。 景泰十年,腊月三十,除夕。 没有落款。 但把朝臣都给骂了。 看看皇帝重用的人吧,都是佞臣,那么任用这些人的,还能是什么明君? 这不拐着弯骂皇帝呢嘛? “妖书,这是一篇瞎编乱造的妖书!”姚夔本想置之不理,干脆撕毁,外人也不知道。 但是。 掌控京师的是于谦啊。 他姚夔给于谦添堵,也是乐意至极的事情。 再说了,此人将妖书送到他姚夔的面前,不就是想用他的手,让于谦不得安宁嘛! 若送给于谦,于谦肯定息事宁人。 这次他姚夔撕毁,还会送给孙原贞的。 所以,他让人去请于谦,把阁部重臣全都请来。 好好的除夕宴,京师朝臣一口没吃到,全都聚集在内阁,看着这本妖书,都懵了。 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司礼监张永和梁芳。 于谦枯坐半个时辰,一声不吭,心里发苦,皇帝离京,明枪暗箭全朝他来了。 孙原贞也很生气,妖书当中,竟没有他的名字。 但被列入其中的人,个个发抖。 谁都不想被划入于党,变成于谦的人,对谁都没好处,于谦不想要,他们不想当。 结果,一篇妖书,把这些人列入于党。 反倒皇帝陷入弱势地位,被于谦蒙骗的懦弱之君。 你怎么不想想,朝局变成这样,是谁一手造成的? 等等! 像不像皇帝的手笔? 于谦在京主持朝政,又手握重兵,所以皇帝担心于谦造反,就不停给于谦使绊子,让于谦难受,限制于谦。 但是,妖书的开篇,是写易储之事呀,还嘲笑景泰帝易储风波。 以易储开篇,却又把重心放在于谦身上,结尾则是谁能反天?像是在嘲讽皇帝! 于谦的强势,就是皇帝竭力捧出来的。 看似在骂于谦是佞臣,最后变成了嘲讽皇帝制造党争。 能是皇帝自己笑话自己吗? 皇帝那人,喜欢标榜自己是仁君,怎么会骂自己呢? “诸君,都是什么看法呀?”姚夔忍不住开口。 他是挺恶心的,莫名其妙变成了于谦党羽。 “先有汉宗案,又有这妖书案,这是有人在策划大案,祸乱朝纲。”王复帮着姚夔说话。 “邢国公,解释解释吧。”孙原贞矛头直指于谦。 于谦好半天才回神,语气沙哑:“解释什么呀?老夫对大明矢志不渝,对陛下忠心耿耿,区区一本连署名都不敢的妖书,就要逼得我于谦自杀谢罪吗?” 孙原贞笑道:“邢国公,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伱也说了,区区一本妖书。” “那你为何不敢直面呢?” 姚夔趁势道:“此书通篇以你邢国公为核心。” “您邢国公又执掌中枢,圣驾又在南京,不在北京。” “所以孙尚书说的对,还请邢国公解释解释吧。” “当年隋炀帝被困江都,所以隋二世而亡。” “这妖书一出,吾等俱成为你的朋党,您不解释清楚,吾等怕是说不清楚了。” 耿九畴更狠。 于谦发现了,皇帝给他设的紧箍咒又发作了! 不管有什么风吹草动,紧箍咒就会念起来,然后把他于谦弄得头疼难忍。 仿佛皇帝在他耳边告诉他:没有朕在中枢护着你,你早就是冢中枯骨了! “好,本首辅就给尔等一个解释!” 于谦喘着粗气:“一本妖书,让尔等对本首辅口诛笔伐,盖因本首辅变成了勋爵,不该再占着这首辅之位。” “本首辅的存在,挡了你们的道!” “所以本首辅才有今日之祸!” “那么,本首辅就如白圭一般,待命在家,等候圣上发落便是!” 孙原贞笑了,于谦走了一招臭棋。 这个时候撂挑子,皇帝知道,一定会生气的。 “邢国公说走就走,对陛下之命,毫不在乎,岂不应了妖书中的言说?”姚夔冷冷道。 于谦本就不擅长政治,他在政治上显得很稚嫩。 功高盖主,换做政治敏感度高的,就会立刻退下来,起码别霸着首辅的位置。 而于谦呢,当着邢国公,兼着首辅,是朝中唯一一个文武双治的臣子。 不止皇帝讨厌,文武都讨厌他。 于谦挡人的道了。 李贤即将功满,他势必要强势回归中枢的,内阁又没有位子,只能让于谦挪动一下了。 胡濙数次明言,指定的继任人就是李贤。 朱英做满一任,又去交趾做三到四年,届时也要返京,入阁或做六部尚书。 还有在地方做得有声有色的年富、项忠、薛瑄。 都要回归中枢的。 这么多人,中枢的位置却只有这么几个,你于谦不让出来,让谁让出来呢? “邢国公,你这是解释吗?” 孙原贞冷笑:“本尚书看你是临阵脱逃,有愧圣恩!” 于谦终于体验到了白圭的痛处。 他在文官里也是个异类,白圭献女求荣,他则是当了国公,还霸着首辅位置。 再加上皇帝给他布置的紧箍咒,能好才怪呢。 难道是他非得霸着首辅位置吗? 是皇帝不让他动啊! “那你们说,该如何处置本首辅?”于谦也是蠢,这个时候,默不作声是最好的答案。 他偏偏要意气用事。 “当然……” 孙原贞刚要说话,姚夔忽然拽住他,脸上露出笑容:“邢国公,谈何处置呀,大家都是臣子,能处置您的,只有陛下呀。” 这是个大坑啊! 你孙原贞处置一下于谦试试,看看皇帝弄不弄死你,你敢用皇权?疯了? 孙原贞背后发寒,这于谦太阴了,故意设套引他进去呢。 同时意识到,于谦是故意装傻,其实是引他上钩。 果然,能坐在这个位子上的,没傻子。 “那就献书于陛下,请陛下处置。” 姚夔却从另一个角度思考问题,皇帝临行前,诏见他,言下之意,让他看着于谦。 如果于谦学白圭撂挑子,闭门思过去了。 皇帝给于谦设的紧箍咒,还有用了吗? 没了呀! 皇帝为什么把于谦留在中枢,就是担心在江南做事不顺利,需要于谦率军接应皇帝回銮。 现在把于谦逼得闭门思过,等皇帝要用他的时候,难道下旨求他吗? 姚夔看得通透。 看看皇帝在中枢留的人,都是他提拔的人。 这些人,可都纳过投名状,朱祁镇登基,他们都没好处,朱见深登基,他们也得死。 所以,皇帝放心把朝中事丢给他们,自己南巡去了。 于谦,就是皇帝留着的后手。 得用他,也得防着用他。 所以,于谦不能动,不能让他摆脱紧箍咒,得让于谦难受,让他听话,让他卖命。 于谦目光阴鸷:“姚阁老倒是通情达理。” 他不是傻子,局中人看得更透。 所以他难受,所以是摆脱这个紧箍咒。 “不敢,区区一本妖书,如何离间得了朝中融洽关系呢?”姚夔假笑。 “那孙尚书,不质问本首辅了?”于谦看向孙原贞。 孙原贞幽幽道:“那得看你实际行动了。” 于谦则环视群臣:“诸位的意思呢?” “先查查吧。”陈文很无奈。 “好!” 于谦试探出了所有人的底线,语气渐厉:“那本首辅也有几句话问问诸君!” “尔等凭一本妖书,就胡乱攀咬,是要开启党争吗?” “本首辅受上命,留守京师,掌朝政掌军政,难道陛下是疑我,所以用江山社稷来试探我吗?” “不提我于谦的功绩,就说我于谦这颗矢忠不二的心。” 第(2/3)页